他再也见不到那个嘘寒问暖的人了。
季松亭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自嘲地勾起嘴角,却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他自以为什么都有,车子房子票子,从来都是别人离不开他,却没想到有一天,那个曾经恨之入骨的人,会渐渐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会变成离不开的习惯。
一切不过都是在自作自受。
……
公司。
“你这一个月都在江南监视沈少爷啊?怎么样?简先生真的……死了?”
杨瑞拽着小王的手问道,双眼因为不敢置信瞪得极大,看到对方点了点头,他才失落地松开,嘴角下垂,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着,心碎了一地。
“呜呜呜,好可怜……”
小王见他这明明伤心的样子还自带喜感,有些无奈,也不在意他把鼻涕擦到自己衣服上,叹气道:“唉,我也没想到,简先生年纪轻轻就走了。”
“季总什么表情,伤不伤心?”
杨瑞捏着拳头,痛斥道:“我看他天天虐待简先生,根本不像有心!说不定又去哪里喝酒泡妹!公司都不管了,实在不行这个总裁位置我也可以……”
“可以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轻哑低沉的声音,但听在杨瑞耳朵里,却如同定时炸弹。
他吓了一跳,蹦到小王身后,使劲摇了摇头,一脸心虚,结结巴巴道:“没没没,季总你怎么……来了?”
季松亭浅浅地蹙眉睨他,冷冰冰地说:“听你背后说我坏话。”
察觉到上司暗藏杀机的眼神,杨瑞心凉了半截,拼命解释:
“不不不,季总你听错了,我没有说你坏话,我夸你的!”
季松亭只觉得他聒噪,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个月工资扣了,再加一个星期的夜班,记得背后长眼睛。”
老板一贯说一不二,任何事情都没有商量的余地,杨瑞只能欲哭无泪,心疼那辛辛苦苦干了一个月的钱。
小王he哭笑不得,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严肃道:“下次注意。”
季松亭瞥过委屈巴巴的助理一眼,面无表情,拿过桌上的签字笔,在这些天搁置的合约上签名,随后问道:
“我让你办的事情现在怎么样了?”
小王立马反应过来,如实汇报道:“季总,这一个月里沈少爷在江南待了一段时间,其中还给简先生……办了丧事,后面半个月已经回姚城来了。”
听到“办丧事”几个字,季松亭手里的笔一顿,脸上的表情也僵住了。
当初匆匆办了一场钻戒都不合手指的婚礼,现在连葬礼、墓碑,他都没给。
这一个月,都关顾着不习惯了。
简桉的突然闯进,突然离开,就跟预谋好一样,让他措不及防,难以接受。
季松亭的眉头皱得很深,像是压抑着极大的痛苦和疲惫,额角处青筋微微凸起,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他的骨灰……撒在哪个海,找到了没有?”他的声音又哑又沉,带着难以察觉的隐忍,似乎在极力压抑着痛苦。
小王点了点头,“回季总,根据我这些天在江南的调查,已经找到了。”
时隔一个月再听到有关于简桉死亡的消息,季松亭还是会觉得胸腔里那块空缺的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脸色也跟着浮现出几分苍白。
他迅速调整好情绪,站起身,匆匆忙忙地走出办公桌,说话带了点颤音:
“走吧,回去看看。”
“好。”
两人一路开车又重新来到了江南。
天空阴沉如水,却没有下雨,白鸥盘旋在上空,海风呼啸着卷起一片白浪,拍打在礁石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季松亭站在礁石上,望着眼前的海浪滔天,任由那股潮湿的气息拂过脸庞。
简桉的骨灰……就是被撒在这里了吗?按照这人的性格,都主动把后事和遗体交代给沈云珩了,而他什么也没有。
又是跟他作对的沈云珩……
沈氏公司开始在走下坡路了,估计在不久的将来,也只剩下被收购的命运,沈云珩现在应该应付得焦头烂额了吧?
简桉生前那么怕海,死后还是把自己撒在了海里,这样真的算自由了吗?
季松亭怎么也想不明白。
看着那片大海,他似乎又回忆起四年前,被人推下水的时候,也是在礁石上,还阴差阳错地被沈初言占了四年。
当年季简两家公司产生市场纷争,季骁得罪了人,却让他这个儿子偿还。
但是没关系,四年前幕后指使保镖推他下海淹死的人,已经被他送进监狱里了,自己这些年韬光养晦也没有白费。
季松亭有些不理解,简寒天这个阴险狡诈的老狐狸,居然会生出简桉这样不谙世事的小白兔,和简家人天差地别。
偏偏这只小白兔,还要硬闯他的狼窝,结果就是连骨头都不剩……